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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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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章

三日眨眼就到,張二伯一大早就得去鎮上,看看鋪子能不能租出去。

張希瑤請張二伯幫忙買點青礬和豆腐。

張二伯是吃過豆腐的,這個倒是沒什麽問題,可青礬卻是從來沒聽過,“這青礬是什麽東西?”

“你去藥鋪,他們應該有賣的。我只要一點點就好。”張希瑤也不怕告訴他,“我以前跟我娘琢磨過一樣新吃食,想看看能不能拿到鎮上賣,也能換點錢。”

張二伯無奈,“你阿爺給的一貫錢是你將來的嫁妝,你就這麽花掉。將來到了夫家,你手頭沒錢肯定會被人瞧不起。”

張希瑤卻已是下了決心,“如果我做的吃食有人買,那我就不止一貫錢的嫁妝。”

張二伯看向張婆子,她想了想點了下頭,“讓她做吧。興許真能做出新吃食。”

張二伯見娘都答應了,也就不再多勸。

他背著滿滿一筐的雞蛋,出了村子。家裏人則繼續收糧食。

夏收是個極辛苦的活計,為了身上有力氣割麥子,家裏的飯也從稀得變成幹的--早晨蒸好的雜糧饅頭,桌上還罕見地炒了一盤青菜。平時家裏吃的都是鹹菜。要麽是芥菜腌制的酸菜,要是蘿蔔幹。

這盤青菜顯得尤為可貴,張希瑤夾了一筷到碗裏。

明明青菜是最容易做的菜,而且古代沒有農藥,只要放點鹽就應該很好吃才對。可這菜炒的很難吃。究其原因是張家吃的都是最下等的粗鹽。這鹽顏色花黃,裏面還有雜質。

張希瑤覺得她要擺攤賣吃食,用這種粗鹽肯定也會用苦味,她得把這鹽好好處理一下,將殘渣都過濾幹凈。

到了中午,張二伯就從鎮上回來了。

家裏的鋪子也租出去了,每年租金是三貫錢。稅全由對方來交。

張老頭很滿意,覺得這個鋪子買得不虧。

張二伯將背簍解下來,他給自家孩子買了一斤江米條。給村裏人也捎了些針頭線腦。給大房也帶了紅布。給張希瑤買了豆腐和青礬。

張希瑤打開油紙,裏面是一小塊青色的礦石,張二伯就跟她報賬,“這東西太貴了,就拳頭大小,居然收了我三十文錢。阿瑤,你t要做什麽吃食?能不能把本錢撈回來。”

三十文錢?全家人都看過來。這可比江米條貴多了。

張婆子也有點心疼,“這要是賣不出去,全砸手裏了。”

張希瑤笑笑沒有糾結價錢,指著豆腐問,“這個多少錢?”

張二伯嘆息,“一斤豆腐四文錢。”

張希瑤沒想到豆腐會這麽貴,她好奇問,“黃豆多少錢?”

張二伯特地去糧鋪問過,還真知道糧價,“剛下來的新黃豆每斤是三文四。”

張希瑤看著手裏的老豆腐。一斤黃豆差不多能出兩三斤老豆腐。這麽算下來,豆腐坊並沒有賺太多錢。現代用黃豆換豆腐是一斤換一斤。可是現代有機器,這古代全是人工推磨,要累多了。

一斤豆腐四文錢,那她做成臭豆腐,至少得賣十六文,要不然她沒利潤。

她問張二伯,鎮上吃得起豆腐的人家多嗎?

張二伯笑道,“天天吃肯定吃不起。三五天吃一回還是沒問題的。”

張希瑤松了口氣。一斤老豆腐至少可以做成四份。一份賣四文錢,再除掉成本,她能賺兩文錢,還是有賺頭的。

張家人不知道張希瑤要做臭豆腐,他們正在聽張二伯聊新糧價。

有些人家速度快,糧食已經收上來了。今年天氣好,沒有下過一場雨,但糧價卻比去年低了不少。

張家只佃了十畝地,交給官府的稅給的是銀子,但是這田不是他們的,所以他們要將稅交給地主家,給的自然是糧食,而地主的租子也是實打實的糧食,他們家僅剩的糧食肯定不夠吃。張二伯問父親,今年要不要買些糧。

張老頭點點頭,“買吧!問問地主家要不要賣糧。趁著現在糧價低,咱們多買些。”

張婆子覺得他們可以多開墾荒地,總不能一直當佃戶。

“等收完糧食再說。到時候再開兩畝荒地。”

“我看出村那塊荒地就挺好,野草長得比我都高。要是種莊稼肯定也是大豐收。”張婆子已經選好地址。

張老頭覺得可行。

家裏人忙著割麥子,張希瑤割麥子速度太慢,她負責運麥垛。

張婆子一次能拿四個,她拿一個都勉強。

“阿奶,你力氣可真大。”張希瑤不覺得自己沒用,而是這些古人都太能幹了。她奶更是全家翹楚。難怪她奶是後娘也能當家。除了有張老頭撐腰,打鐵還得自身硬。

張婆子看她累得呼哧帶喘,搖了搖頭。

張希瑤趁著運麥垛的功夫,從路邊割了些莧菜,就堆放在麥垛上面。

張婆子一頭霧水,“這麽老!豬都啃不動。你割它幹嘛?”

“奶,你不懂。這個可以做鹵水。”這農村真的處處都是莧菜,而且豬也很愛吃。只有一點不好,它長得太快了,一不小心就老了。張希瑤看著可惜,所以才想做臭豆腐。

張婆子見她有用,也就不再多說。

張希瑤把粗鹽熬好,將它的殘渣過濾掉,再把它的水放在太陽底下曬。

等到了晚上,水已經曬幹,得到的鹽不再發黃,晶瑩剔透,她就用鹽將切好的莧菜拌一拌,腌制一個小時。

這莧菜也要處理好,不要葉子,只要桿子,切成兩厘米長的小段。

等腌制好,再去竈房弄了些草木灰,拿了個空壇子,將腌制好的莧菜倒入空壇子中,將老豆腐捏碎放入壇中,又加了一點青礬。它的作用主要是提高發酵率,不用放太多,只放一點點就行。

拌了草木灰的涼白開將殘渣過濾出去,然後將它的灰水倒入壇中。將壇子封好,等它發酵。

她在忙的時候,夏花和秋花想幫她忙,可看著她把豆腐跟灰水攪合到一起,兩人直接傻眼了。還不敢叫出聲,害怕大人們說阿瑤浪費錢。

夏花就壓低聲問張希瑤,“這個豆腐都捏碎了,還能吃嗎?”

張希瑤向她解釋,這豆腐不是用來吃的,是用來熬制鹵水的。

夏花不懂什麽是鹵水,她就是覺得這樣好浪費。

接下來幾日,家裏又得割麥子。

十畝地並不算多,張家人口多,忙了幾日就全部割完,麥垛全部運回打谷場。這時候就得給麥子脫粒。

家裏人將麥垛用鍘刀一分為二,麥穗部分先晾曬,這是因為打谷場地方有限,麥垛腿部則可以晚一點晾曬。

麥穗用木叉子攤開晾曬,曬得幹幹的,這時候要給麥子脫粒,有兩種方式,一種是用石滾碾,一種是打連枷。像張希瑤小時候用的打禾機,整個村子都沒有。

張希瑤琢磨要是把它覆刻出來,興許能賺錢。可是仔細一想,打禾機需要用那麽多的鐵,她身上的這點錢根本不夠折騰,只得作罷。

有條件的人家會用牲口套著石滾,麥子通過重壓從麥穗中脫落。像張家沒有牲口,就用最原始的方式--打連枷。

家裏人口多,再加上十畝地的總產量才一千多斤。曬了三日就曬得幹幹的。

張大伯去通知王地主,王地主帶著兩個兒子來了。

張希瑤看到三人時,還以為這是村裏的破落戶。身上的衣服比他們家的還破。

張家為了供張明禮讀書,一家人省吃儉用,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。這王家可倒好,衣服襤褸,那褲子破破爛爛,只到膝蓋的位置。連袖子都沒有,腳上穿的也是自家打的草鞋。

不過她想到收糧食,不需要穿這麽好,也沒有多想。

王家到打谷場稱重,總產量是1424斤,地主負責交稅,所以他們將稅和屬於他們的地租總共1068斤糧食全部要拉走,而張家就只剩下356斤小麥。

按照以往地主會把糧食拉走,但這次張家要把糧食買下來。

王地主也同意了。他們家地多,吃不了那麽多糧食。既然張家肯買,那當然好。

價格就按照糧店的價。

張老頭不樂意了,“王老兄,糧店收購價是兩文四二,你按兩文五三收,是不是太黑心了?”

王地主哼了哼,“我問你,你去糧站買是不是兩文五三?”

話雖如此,但張老頭提醒他,“你去糧店賣是兩文四二。我現在買了,還省得你運到鎮上。”

王地主卻道,“你去糧店買,買價是不是兩文五三?”

王地主想賣得貴些,張老頭想便宜些。站在自己的立場,道理都說得通。

看著他錙銖必較的樣子,張希瑤總算明白這地主為何會這麽破的衣服了。見他們你來我往,誰也不讓誰。總這麽吵吵嚷嚷,猴年馬月才能談好。

她就主動插上一腳,“阿爺,裏正家不是也有吃不完的糧食嘛。他家給的就是兩文四二,你何必跟王地主死磕,傷了兩家的和氣。”

張老頭一楞,看了眼孫女,隨即反應過來,嘆了口氣,“我這不是想省點力氣嘛。”

他拍了下大腿,沖王地主連連道歉,“對不住。咱們別為了這點錢吵吵把火,讓小輩們看了笑話。你們把糧食拉走了吧。”

王地主聽他不買,有點急了,“說好了要買,你咋不買了?”

“算了算了,你不想便宜賣,我不想花貴價買。你們快把糧食拉走吧。”說著張老頭就招呼兩個兒子過來幫忙。

王地主見他們把糧食擡上板車,狠狠心,一咬牙一跺腳,“罷了罷了。就按你說的價。”

張老頭心裏暗喜,給了孫女一個讚賞的眼神。

算錢的時候,1068斤是2584文56,王地主不舍得抹零,稱重後,抓了兩把麥子就算是多出來的錢。

張家人也是見怪不怪。

沒兩天裏正就派人過來收稅,他們家沒有地,但這時候農民的稅分為許多種,除了田賦,還有丁口之賦(即人頭稅),還有其他稅目比如:明耗、暗耗、折變、和買、預借、義倉、腳錢等等;雜稅有各種頭子錢、科罰錢、契約錢、勘合錢等等。(1)

張家人口多,總共要交一貫459文。

也就是說他們辛辛苦苦種的十畝地收成也就只夠交稅。

張希瑤沒想到頌朝商業如此發達,對農民的盤剝竟如此厲害。

可百姓們根本來不及感慨官府有多黑,他們得忙著種下一季糧食。

下一季種的是稻谷,讓張希瑤沒想到的是這時候種稻谷方式也很先進。他們也會先育苗,然後再進行插秧。

也就是說現代糧食產量之所以高,除了種子好,還有就是化肥的作用。她這個現代人穿到古代,不是農學生,也不學生物,在種田方面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。

還是得做生意。

等家裏的水稻全部栽種下去,張希瑤就打算賣她的臭豆腐,她找到張二伯,請他幫忙帶十斤豆腐。

張二伯聽到她要帶這麽多豆腐,驚得眼珠子快要掉出來,“你確定要買這麽多豆腐?”

“對!”

家裏人聽到她的要求也覺得她此舉太冒險,張婆子就很不放心,“你做的什麽吃食?也讓我們嘗嘗啊!咱們吃了,給你參詳一二,也能心中有數。”

大伯娘陸氏也覺得她t太冒險了,“你身上可就一貫錢。就這麽花出去,你不心疼啊?”

這沒爹娘教是真的不行。

二伯娘許氏心裏就想吐槽,小侄女手心握不住錢還是咋地?!居然敢這麽亂花錢。

張希瑤也是沒辦法,因為種地太辛苦了,她急需賺錢,而她覺得十斤不多。她就是考慮到鎮上百姓消費水平不行,才先做十斤試試水。而且做不完還可以放在鹵水裏。

她沖大家笑,“沒事。我有信心。”

張婆子拿她沒辦法,“要是做得不好吃,到時候就把它曬成豆腐幹吧。”

張希瑤除了豆腐,還要買粗鹽,家裏的鹽已經被她用完了。人不能不吃鹽。要不然幹活沒力氣。她要的鹽不是家裏這種摻著雜質的鹽,而是雜質稍微少點的粗鹽。像現代那種專門腌制鹹菜的大粒鹽一斤要六十文。現代常吃的兩塊錢一包的細鹽,在這裏差不多要一百二十文,價格太貴,她現在家底不厚吃不起。

張二伯告訴她這種鹽價格不便宜,一斤要十文。而他們家現在吃的最下等的鹽卻只要五文錢一斤,便宜一半。

張希瑤沒想到自己到了古代連鹽都吃不起。

張婆子讓她別著急買這麽貴的鹽,過段時間會有私鹽販子過來,那手頭的鹽不僅便宜,顏色還比官鹽好。到時候可以多買些。

張希瑤問具體時間,張婆子也說不好,“私鹽販子從來沒有固定時間,我也拿不準。”

販私鹽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,哪能輕易許下時間,讓人找到規律。他們來村子販鹽從來都是神出鬼沒。

張希瑤不可能一直等下去,所以她還是買了三斤鹽。

除了鹽,她還需要用到茱萸。這時候沒有辣椒,所以她只能借著茱萸提取辣味。不過茱萸不用特地買,夏花和秋花從山上采了不少茱萸。這東西也是可以賣的,兩人采好曬幹就一直攢著,等多了就讓張二伯拿去鎮上賣。

至於其他調料,比如蒜、白酒、黑豆豉、香菇和冬筍,家裏都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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